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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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李/庄季】云之上(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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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院急诊包扎室门口,李熏然看着罗湖分局梁局长似笑非笑,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此刻满脑子都是省长把他们蒙在鼓里牵针引线的烦闷。他震惊于体制内上下勾结,又还后怕着季白护着他差点伤到眼睛,这几乎让李副队达到临界点。


梁局长句句话质问市局为什么干扰正常抓捕行动,李熏然反问陈冬升与彭奈温均是在市局交代实情,分局到底从哪里得到风声抢先搅局的。


他觉得可笑,昆杜与海港城的大鱼仍逍遥法外,市局与分局先没完没了的针锋相对。梁局长天生打官腔搅浑水的料,冷着脸步步紧逼,李熏然到底还是一线警察的性子,被磨得就差要动手。


这种时刻打了人就更说不清了。


仿佛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唰地一声,包扎室的门被推开了。庄恕单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里拿着医用剪刀。他撕裂这剑拔弩张的单薄围墙。

庄医生先安抚地拍了拍李熏然的肩,淡淡问:“梁局也受伤了吗?需要包扎的留下,其他人不要妨碍医生工作。”

梁局长冷笑:“医生工作?我还要说你们妨碍警察工作,让开,我知道杜明华拷在里面。”


此刻附院的地界儿上最大的无非是个刑警队长,他急着在市局来人前把杜明华提走,到现在,梁局长也多少意识到今天晚上是个圈套,两个刑警赶这么巧在灯塔暗访,无论领命而来还是误打误撞,现在都发展成了等着分局借故开头之后抢人。


奈何庄恕一动不动。


他才下了急诊手术急匆匆赶过来,前胸还溅着上一个患者的血,浅蓝色口罩挂在脸上看不清表情,整个人山雨欲来。梁局长不耐烦地要硬闯,庄恕很自如地把门往外一摔,指尖上仍然漫不经心地挂着那把医用剪刀,顺着指节转圈坠下去,划出了一弧寒光。


屋里面低沉的声音叫他:“庄恕。”


庄医生深吸了一口气。

又传来一声:“庄医生,纱布。”


他这才又深深看了梁局长一眼,拿着手里剪好的纱布走回屋子里。

梁局长跟着进去。



凌院长听到消息后才从家里过来,外套没脱,正给季白处理额头的伤口。伸手接过纱布,头不抬眼不睁上药。

梁局长看到暖气片旁拷着的杜明华,刚要开口,凌远依然垂着眼皮不看他:“你出去。”


梁局长尴尬地僵在原地。

附院院长的薄面还是要给几分,他扭动嘴角试图缓出一个笑容,但凌远不留余地,温文而果断地重复一遍:“出去。”


空气凝固成缓慢的泥流,李熏然权当这气氛不存在,气鼓鼓地从梁局长身边挤了进来。凌远这时候才摆出一个笑脸,冲着李副队眨眨眼。他这个抬头的功夫手劲或许大了点,季白微不可见地皱起眉,旁边庄恕立刻不满道:“凌远,你专心点,不行我来。”


一屋子的旁若无人,杜明华想笑,靠着暖气片抖腿,事不关己似的看热闹,欲待决堤的大坝里蓄满洪水,没有人开闸引流,也没有人倾入最后一瓢。双方僵持着,僵到走廊尽头的电梯传来了叮地一声轻响——所有人看过去,电梯门缓缓打开。不论多深的夜,总有人西装革履地居高临下,那是他得以游刃有余的原因,也是他所代表的那位的体面。


明秘书拎着一只公文包,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他气定神闲:“哎唷,梁局长好大的精神,来跟底下的警员置什么气。”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梁局长见了明诚,左眼右眼一齐狂跳:“阿诚兄弟说的是。”


“时候不早了,免得李局长劳碌,我替他过来看看。”

“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局长过来。”

“小事?”

“事不大,但你看我们罗湖的刑警劳心劳力跟线报、出任务,临门一脚的功夫被季队长和李副队抢了人,这……总归是份功劳么……”


明诚一抿嘴,微眯着眼睛歪歪头,缓慢地点了点,随后,很是意味深长地挑起眼皮看他。


这个动作实在太明诚了,明诚的让人不自觉发慌。梁局长黑着脸,心里明镜儿似的,暗叹一声,今天这人算是带不走了。


“我急着过来正想说这个事。”那双过分修长的手慢悠悠伸进公文包,拿出一张章目齐全的红头文件,“灯塔即刻起歇业查封,杜明华牵涉进康沙的内陆工厂运输线,作为重要案犯——省公安厅,接手了。”


这下连季白的脸也黑了。



————



李熏然推开楼顶天台的门,顶着狂风眯起眼,几近午夜,天上少有星光,附院的应急探照灯幽幽地打着一束灰白的光。


明秘书负手站在那片灯光下,听见声音回过了头。

他的笑容永远从容不迫,看多了大风大浪后的云卷云舒,蓝色的风衣裹在他笔挺的身形外,在暮色里如坠海底。李熏然和季白在警校时他就已经是一个值得一群爷们儿集训后三打啤酒下肚酒桌拍案的传说了。明教官面冷心软,面无表情揍的一群刺儿头满地找牙的是他,学校里喂猫养花偷偷接济贫困生的还是他,李熏然看得出来明教官有故事,莫测的背景,总是噙着疏离的温柔,不像食烟火的凡胎浊骨。


后来才知道他那个明竟然真的是赫赫的明家,也发现明教官其实也是食烟火的,明楼往作训室窗外一站,明教官就一把被拽回了这该死又迷人的人间。


狂风未起先袖手,引而不发是高人。立漩涡而身止水的高人温和地叫他:“李副队来了。”

李熏然闷着脸:“明秘书叫我来干嘛?”

明诚歪歪头:“熏然。”


坚决抵制糖衣炮弹,李熏然坚持自我,拒绝叫他阿诚哥。

明诚盒盒盒盒盒地笑:“想动手啊你。”

其实他和季白不仅格斗技能随他,连笑声都有点随他,那一期带出来的小警察后来岗前培训,天天被这么标志性的笑声洗脑,想不魔怔都不行。


“想。”

“你打不过我。”

“很久没交手了,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想这么冷的天躺在天台看星星的话你也可以来试试。”


李熏然攥着拳头,不跟他绕:“省长提出戒毒所计划是要借着医疗改革的春风将11·3的余热发挥到底,为新市扫毒打黑造势。”

“是。”

“你选了那块地皮给附院,故意让海岚地产的老总搭上庄恕,借此把陈东升的案子塞给三哥,让他发现陈东升吸毒。”

“顺着陈东升可以查到灯塔。”

“彭奈温的重大立功也是你们运作的?”

“怎么会,那是违法乱纪。”明诚笑笑,“昆杜和康沙早就不和,你们回国后国安局还有人留缅,查出康沙在新市还有一批毒品未流出,极大可能就是那条海港城航运线。彭奈温是昆杜故意派出来搅局的,他必然要咬出灯塔。”

“灯塔是酒吧一条街的标杆,是海港城对外的枢纽。梁副书记直接把控着梁局长,你们早就怀疑这是新市灰色交易的保护伞,所以当一切都指向灯塔时,罗湖分局一定按耐不住动作?”

明诚激赏地点点头。


李熏然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告诉市局。”

“熏然,大是大非面前不谈私交,不论信任,一切以计划最优先。李局长知情,你们两个是我带出来的,我心里有数。到了该告诉你们的时候,比如现在,自然会告诉你们。如今灯塔顺理成章曝光,上峰有理由调查梁家,昆杜折了暗线,少了保护伞,为了海港城那批货多半狗急跳墙,那是我们要挖出来的最终证据。”


“灯塔顺理成章曝光?你们为什么那么自信灯塔查封就能顺利牵出海港城……杜明华……是你们的人?”

“是。”

“所以不仅仅是行政身份,11·3行动你和省长有直接参与?”

“是。”

“这么说你从军校毕业之后根本就没彻底追随明省长从政,国安局能向你汇报,你在国安有任职?”

“是。”


李熏然畏冷似地拢拢肩膀,一双圆眼睛瞪得滴溜圆:“明秘书,明教官,你还是谁?”

明诚莫名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他笑眯眯地活学活用:“我还是你阿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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