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洪周】狼子野心(01)

被我凯哥仨预告连番轰炸炸成灰

说写就写不能忍,可算心疼死我了

不好意思忘捞本了……补上传送门《望见一只狮子伏北方》


「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引子

 

俗话说,人死之前大概能像走马灯一样回顾完一生,好的坏的变成逐帧闪过的模糊画面,从稚儿蹒跚到功成名就,所有舍不下放不开都浮现于眼前。

周凯对此嗤之以鼻。

他整个人被侧翻的货船抡到海里之前,还有心思拖下了那桶半漏的汽油,这玩意儿要是留在船上炸开,估计没人能活。枪声和着不知道谁吼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凯哥!”

子弹估计打到了他身上,不过碍于坠海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瞬间裹在一片透骨的冰冷中,已经对痛感毫无察觉。

海水封闭感官,周凯松开油桶,迷茫地睁了睁眼睛。

他能从剧烈震动中听到快速驶来的汽艇,那上面该是按计划支援的b组特警……能看到自己的血顺着海水缓慢地晕开,蔓延成朦胧的薄雾……能感受到逐渐麻木的四肢、仿佛慢速播放的背景音,和后知后觉涌上的窒息感。

唯独想不起什么值得临死前跑马灯一遍的事。

 

他这二十来年乏善可陈,百般无趣,刻骨的全都带着泥血,幸福的通通昙花一现。分分秒秒被生活和责任压得喘不上气,实在没什么临了前百般留恋的柔软。

这条船上能把哈哥那窝老鬼全部端了,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

半个月前答应帮周超那架新书柜刷漆,这次食言,要挨骂。他没边没际想,完蛋。

工作几年,他的履历表上挂着一家名不经传的公司,朝九晚五日子太平。而实际上沉于艳阳下,隐于暗影中,他么这群人为了咬这条线,已经蛰伏了太久。


一切伺机而动,都需要有回响。

周凯缓慢地张了张充血的五指。


还是努力回去刷漆。

房贷还没还完。

……还是别死。

能拿一等功,能升职,能多赚钱。能看宿敌扭曲狰狞又毫无办法的脸,能……好歹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又给谁交代。


周凯屏着那口一直没松的气,挣扎着向上一挣。浸满水的衣服扯着他向下沉,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单手撕了下去,只剩下一条衬衫。万分庆幸这时候才入秋没多久,穿得不多。

而后他猛地被海面上骤然打过来的探照灯晃得闭上了眼,直升飞机裹挟着风声轰鸣盘旋,一瞬间天光大亮,夜如白昼。

周凯半眯着眼睛向上游,心里疯狂骂娘,并带着一点自暴自弃。像是被戳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汩汩灌进了冰冷的海水,连同挖心连肺的痛苦一起,让人恨不得把脑子里浮现的人事迅速扯出去扔掉。

他不受控制地在这种时刻想起了一张讨人厌的脸。

 

探照灯呼来应去。这光太耀眼,也太遥远。

就像经年入梦的那盏久远的灯。

 

01

 

打架有条万能守则,谁不怕死谁能赢。

还有条万能守则,叫乖乖挨揍早晚事儿。

这两条守则全是周凯总结出来的。

 

“接着嚣张啊,你特么不是帮那妞出头吗。”一个油头粉面的三七分小少爷揪着周凯的衣服领子往墙上猛地一甩。他原本是想揪头发,可惜周凯那头简单明了的寸毛没什么值得发挥的余地——这也算是周凯摸出的经验之一,头发长耽误事,要不是学校说影响不好,他恨不得直接剃个光头,省事还唬人。

“说话啊!以后还管不管了!”三七分把他往上拎。

周凯摇摇头。

他烧得厉害,眼前全是晕的。

三七分看起来比较满意,手松了松,周凯抽空把整个人的重量靠在了墙上,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他全家,缓慢地倒上了一口气。

“差不多了我看。”三七分抻着眼皮。

“让他说出来。”旁边一个瘦猴说。

“说什么?”

“说他以后再也不管那妞的事,跟咱认怂了。”

周凯皱了皱眉。

“快说。”瘦猴狐假虎威,很威风地把手机捅到周凯嘴边,“说你再也不管闲事,给我们梁哥认怂,以后见到我们梁哥绕道走。”

 

背街小巷,没人经过,几个身上“穿金戴银”的大小混混有恃无恐。间或有一两辆车经过,闪了闪灯,又没动静了。

三七分很听瘦猴军师的建议,凑近了周凯垂着的头,恶狠狠威胁:“说话!”

“说他妈什么说啊。”周凯好像闷声笑了一嗓子,咧了咧嘴,“你揍也揍痛快了,不解气再来一拳呗。”

三七分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瘦猴。

瘦猴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三七分重新恶狠狠:“不算数,揍过了,你得留下证据,说以后不找我们的事。”

“行。”周凯不磨叽,“我保证以后不找你们的事。”

“说你认怂,服了我们梁哥了。”

 

周凯的鼻涕正很不给面子地往下淌,他也就只好很没面子地吸了一下,顿了一会儿,平平静静:“不就是没让你们强行约走小班花吗,你没看人不愿意么?多大点儿事。”

瘦猴瞪眼睛:“这事大了!”

“这事儿结了,好吧?”周凯抬眼。

他压根没看瘦猴,直喇喇冲那位姓梁的小少爷盯了过去,一双眼睛玻璃珠子一样,看得人浑身发毛。实际上周凯脑子浆糊一片,烧得天旋地转,什么都没看清,眼前恨不得有三个重影。

这三七分的小子明显是个单纯还傻的富二代,没见过血也没怎么打过架,带这么多人堵在巷子里折腾这么半天,他除了皮肉伤看着吓人,连根肋骨都没断。只是这种富二代有钱有势,通常还有一颗脆弱的玻璃心。周凯宁愿挨顿揍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可惜这不代表能让他对着人认怂,还录音。

 

三七分赶鸭子上架,当着自己一众小弟的面儿嘴硬:“……不,不行!”

 

然后他终于耗光了周凯仅剩的耐心,鼻梁正中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挨了当当正正的一记拳头,叫都没叫出来,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

“我操梁哥!”瘦猴嚎了一声,紧跟着也倒了。

 

两拳头点燃了大小混混叫嚣的激情,一片混乱,伴随巷口又开始闪烁着莫名其妙明灭的车灯。周凯背靠着墙天旋地转,谁近他身他揍谁,已经数不清撂倒了几个,高烧让他脱水,干哑的嗓子每喘一口气都火烧火燎。后来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把两个大高个踹翻到一起,又骑到了一个胖墩儿身上狂揍。

他浑身飙升肾上腺素,热得烦躁,随着惯性落拳头,骑着的人哀嚎声越来越小,那位悠悠转醒的梁少爷已经躲得远远的开始求饶。

周凯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他的下一个拳头也没能落下去。

一片嗡鸣之中,他扬起的拳头被人牢牢捏住了手腕。周凯半闭着眼睛下意识屈膝顶过去,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行了。”有个低沉的男声很随意地说,“你再揍他要没气儿了。”

周凯小幅度晃了晃脑袋,嗡鸣声小了一点,他叠着无数重影歪头看,握着他手腕的男人高高大大,逆着光,看不清脸。巷口停着一辆闪着车灯的摩托,瞄一眼就知道是辆拉风的雅马哈R系。

梁少爷直打哆嗦:“凯凯凯哥你从他身上起来。”

周凯正僵着不动。停下动作才觉得泄力,就这么借着那一个手腕的支撑缓了缓。他当然不想搞出什么大事,还得谢谢这位不知道哪来的哥拦了他一把。嗓子疼得刀割刀剐,嘴里好像有颗牙松了。他说不出话,满心满肺谁给他一口水他就给谁卖命。

 

嘴边一潮,拎着他的男人怼了个那种摩托车侧面能挂住的运动杯过来。

周凯快给他跪了。竟然还是温的。

“一口。”男人说到做到,只抬了一下杯,在周凯抻长了脖子恨不得拿牙咬着杯沿的架势下移开了,“多了你受不了。”

周凯怒气冲冲无差别发火,盯着他瞪——全部被无视了。

 

洪少秋默默收下了眼皮子底下恶狠狠的一记眼刀,微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本来也懒得管闲事,只不过这条巷子正在他酒吧后面,出了事比较麻烦。他没心情教育半大小子打架,也没心思当什么路见不平的好人,只不过旁观了全程,看这小子先怂后凶有点意思,索性顺手赏了口水喝。

周凯没个样地咧咧嘴,把汗和血往袖子上胡乱一蹭,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谢了,松开吧。”

洪少秋以为他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懵一会儿,这下倒是有点意外,低头又看了他一眼。

刚好比他矮一个头,发旋儿对着他,干净利落的毛寸。


周凯摇摇晃晃,指着梁少爷:“我再问一遍。这事儿结了,好吧?”

梁少爷似哭非哭,忙不迭小鸡啄米:“结结结了结了。”

周凯敷衍地点了两下头,回身拍兄弟一样拍了拍洪少秋肩膀,咧嘴一乐,眼神还是茫的,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谢谢哥。”他从羽绒服兜里掏了两遍,终于掏出手机,“我急着接我弟,你留个电话,我改天请你吃饭。”

洪少秋好笑:“不用。”

周凯蹙着眉头,努力聚焦,还递着手机。

洪少秋不跟烧迷糊的人一般见识,接过去随便打了个号码:“行了,走吧。”

接手机时碰到的指尖滚烫,不知道人脑子烧成了什么傻样。

他抱着膀靠到了墙边给这位“大佬”让路,看着大佬抬腿迈过地上呻吟的胖子——腿倒是很长,还直。大拇指三两下抹掉了嘴边的血,强撑着直线走出了巷口。

然后一头栽倒在他的摩托车上,不动了。

 

洪少秋气极反笑,看乐了。

这还自动自觉赖上他了怎么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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