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庄季】望见一只狮子伏北方(番外 戒烟)

可以当独立故事看

就是流水账日常

目录


01


关于戒烟这件事,在同季白摆事实讲道理无果之后,正式演变为了斗智斗勇的家庭矛盾。

新鲜出炉的季警官才进分局没多久,正是玩命工作拿成绩的上升期,连续跟着师傅跑了两个案子,仗着年轻,盯梢十三个小时只有小面包,夜里全靠咖啡和烟撑精神。放假回家活像逃荒的,大好青年死睡了一天,夜半朦胧清醒过来,嗓子里火烧火燎,还知道踹庄恕要水喝。

在这之前,庄恕是从沙发上把季白挖出来的。累死累活给他换了睡衣才塞上床,没舍得催人去洗澡,胡乱拿热毛巾擦了擦那张小脸。

这会儿,他睡眼惺忪看着季白,攒的怒气值还在读条中,暂且软声问:“怎么了?”

季白想喝水,奈何努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再清清嗓子,好不容易发出了一个干哑的无意义音节。他索性闭上嘴,指指嗓子,又去踹庄恕。

“……等着。”庄恕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他一眼,翻身去倒水。

保温瓶里的热水兑了凉白开,顺手点了两滴答蜂蜜,季白就着庄恕的手仰脖一气儿全喝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揉揉眼睛。

庄恕站在床边,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季白心虚,佯装镇定窝回枕头里,服软:“庄哥。”

说完就后悔,还不如不说话,声音过分哑,自己都觉得夸张。

旁边人的脸色果然更阴了。

庄恕跳着眼皮,伸出一根手指凭空点他,严肃道:“你给我戒烟,赶紧戒烟。”


02


当然也不能真戒。

工作环境无差别熏陶,再说也的确需要提个神。

监测季白一天多少根儿有客观困难,身上烟味能往同事身上赖,烟盒里数量没参考意义,大不了只抽背着他买的。庄恕除了相信季白迫于三番五次的唠叨答应了他就会诚实守信之外,只能培养前线阵地己方同盟人员。

比如李熏然。

后来发现也很难发挥什么作用,李熏然这个意志力不坚定的小混蛋不出几天就被策反,成了他三哥的忠实同党。

但季白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有所收敛。任何瘾太大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也的确被上次体力透支之后的嗓子大罢工敲了警钟。他一向自控力极强,其实已经很少抽,只不过表现出在庄恕眼皮子底下非暴力不合作属于某种乐趣罢了。


但总有真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时候。

周末庄恕有事,他自己叫了外卖烧烤和冰啤酒,霸占整整一个沙发看球赛,进一个球咬一口肉,嗨得不亦乐乎。

消灭两听啤酒之后,整个人惆怅了。

这时候不来根儿饱肚烟简直对不起这夜晚这悠闲。季白心理斗争几秒钟,干净利落跳起来摸烟盒。


把连着客厅的落地玻璃拉门关严,窝在外边阳台的小藤椅里坐好。这段时间的“管制”竟然让他找到点拥抱自由的惬意,就着温热的夜风吞云吐雾,仙儿得整个人心满意足。

眼睛眯起来,心里下意识琢磨事。先想这天气不错又通风,等庄恕回来烟味早就散尽,又想庄恕这副软棉花不怕硬钉子管起他来的样子可真像自己老妈。

想到老妈,开始揪头发。

家里早先不愿意让他进公安,现在水到渠成,也只好着手给他铺路。前两天大哥去分局找他一回,当着同事的面话里有话,烦得季白只想把自己发配外调。长辈不愿意他混在一线卖命,他特别理解那种心情,但也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单单为了图家里心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切和压力让人吃不消,逼他从政已经很糟心,关于他和庄恕的关系更是麻烦。季白想着想着,真把自己想烦了,短促地喷了一口烟。


烟没散尽,他原本透过阳台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楼下,现下瞠起眼眶,吓得向后一缩。

缩完觉得大事不好,又静悄悄探头去看。这下连头发都竖了起来——路灯下缓缓倒车进位的那辆路虎发现里不是庄恕还能是谁。怎么说好睡觉不要等他,没过十点就回来了?

季白连忙把烟头塞进啤酒听里毁尸灭迹,手忙脚乱脱掉T恤借着风狂抖,心道这不是闹呢,怎么可能短短几分钟之内焕然一新。他脑子转得飞快,当机立断溜进屋,掀开洗衣机盖边脱边往里扔,庆幸还好这时候是夏天。

倒了洗衣液设置好程序,闪身到卫生间放水洗澡,在他飞速把头毛抹满洗发露的时候,庄恕开防盗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季白长舒一口气,为自己机智的应急预案点赞,悠哉揉起了泡沫。


茶几上乱七八糟,电视还没关。庄恕在玄关解领带,无奈地叫人:“三儿?”

浴室里随便应了一声。

庄恕脱外套,顺手整理茶几:“你还吃不吃了?”

季白的声音混着水声:“不吃了吃饱了,你放着吧等会儿我收拾。”

庄恕留意到西侧阳台角落里嗡嗡转的洗衣机,不疑有他:“唔,那我进去洗把脸,跟着评估组下了趟工地,全是灰。”

门自然没有锁,季白人畜无害地揉泡沫,水珠顺着匀称的肌肉线条缓慢滑落,视线跟着进来的庄恕走。

庄恕被他看笑,凑过来勾勾手。季白有点隐晦的小得意,飞着眼角,大大方方让他亲。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吻,庄恕的头发被水流溅湿,贴着鬓角,软软趴下来。


气氛很好,灯光妥帖。季白以为他会顺势要求一起洗,然而庄恕立在原地,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道:“在家你还抽烟。”用的陈述句,非常笃定。

这都能发现?

季白心里一突,七情没上脸。

烟头在啤酒听里,衣服在洗衣机里,人在水流里,头毛在洗发露里。不可能有什么地方露馅,多半纯属心理战,故意在诈他。于是理直气壮地反驳:“哪有。”

庄恕表情不太冷,细看还压了一点笑意,不动声色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意思很明白了,刚刚那个情不自禁的吻,他尝到烟味儿。

季白一秒顿悟,脸色垮下来。


千算万算,这特么是犯规。


03


要说第一口烟是何情何景咽下去的,大概能出一本沧桑人间苦情心酸史。少男少女们多半百转愁肠装酷扮帅,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而对季白来说,没有理由,太自然了。季家三少从小到大走的都是恨不得和太阳肩并肩的路数。他喜不喜欢酒肉林欢乐场是一回事,玩不玩得转是另一回事。庄恕就更不用提,那种孤独的精神折磨下,太多个夜晚需要自我开解。他们两个没太问过彼此的成长史,雷厉风行凑到一块,几乎迅速开启了老夫老妻模式,中间连过渡都不需要。

看似很脆弱,感情的建立毫无根基可言。可他们都知道,这恰恰是一种牢固。

如果选择“不”,能找出太多理由,轻而易举释然放弃。但偏偏都毫不犹豫地选了“是”。不问不想不纠结,首先要在一起。不管后续再多复杂、过程可能会消耗多少热情,在一起才是前提。

打定了主意要那个果,因和过程也就不再重要了。


季白清闲了半个月,又忙起来。本市郊区的案件,顶着瓢泼大雨整夜加班。每次回来都疲惫地黑着脸。庄恕知道他压力大,没再和他强调什么戒不戒烟的琐事,诸多小细节却表明季白这一阵竟然几乎没抽。庄恕心下奇怪,半开玩笑半好奇地捏着一个星期前那包烟夸他:“这么乖?”

季白小脸惨白:“……没什么时候抽,为了警犬屏蔽一切味道。再没进展我就快和狗睡到一起了。”


晚上摆了不少好吃的,浓油赤酱营养丰富,还特意做了庄氏独门油焖大虾,季白捡着菜叶子恹恹地扒了半碗饭,没什么胃口,早早洗漱早早缩回卧室补眠了。

他一睡,庄恕不好弄什么声音,也跟着早早睡下,半夜醒了一回,伸手摸摸旁边,床单是凉的。平躺着缓了缓神,听见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

男人大半夜跑到卫生间开水龙头无非是解决那些有的没的问题,可是两个人没撩没点火,工作也累,没什么道理。庄恕又听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水声只是遮掩,季白在很克制地连咳嗽带干呕。

这下睡意彻底不见,他又等了等,季白好像洗了把脸,随后去厨房倒水喝。只是一直没回卧室。


饭不太吃,又出动警犬,估计是一直在找什么东西,而这东西看起来很让人反胃。庄恕猜了个大概,安静地爬起来去厨房捡人。

季白有凳子不坐,以一个很搞笑的姿势蹲在餐桌旁,正闷头抽烟。见庄恕来了,往旁边挪了挪。

庄恕又心软又好笑,陪他一起蹲下来。

“我的错。”庄恕捏过烟,“明天不做肉菜了。”

季白撇撇嘴,扭过去把额头狠狠抵在了庄恕胸前,闷声闷气道:“凌老师以前接什么杀人捅十多刀的案子都怎么克服心理障碍的?”

“他顶多看看图和文字描述。”庄恕轻描淡写,低头吻吻发旋儿,“让他像你们似的跑现场,没几分钟就歇菜宕机了。”

“我根本不能思考找到的那些证据活着的时候什么样。”季白叹气,“一想就要翻江倒海。得一遍一遍跟自己说,必须要看,不看不行。”

“为了结果,想想结案的时候。”庄恕拍拍他,劝慰道,“一心想着结果,过程就不可怕了。”

季白抬头,眼神复杂:“对,为了结果。就是这种感觉,你怎么知道?我不停想搜集全了会有什么进展,之后就能摸排调查,能补完证据链。然后就能专心看碎尸块。”

庄恕笑了,拿脚把垃圾桶勾过来丢燃尽的烟头。

季白直勾勾盯着他看。

庄恕回以温和的视线:“怎么了?”

“想到别的事了。”

“什么事?”

厨房里只有冰箱缓慢运行的声音,庄恕借着窗外的月光,亲了亲季白的嘴角。

“结果至上……唔……”季白一皱眉,把他扒拉到一边,“不行,我现在简直碰到一切肉都条件反射。明天快炖个鸡腿吃,加强练习。”

庄恕气笑了,没辙地拿胳膊肘横他一下:“边儿去吧,谁给你炖鸡腿吃。”


两个大男人可怜巴巴地蹲在一根餐桌腿旁边,种蘑菇似的。

季白垂着眼睛,忽然没头没尾一句:“你放心,如果老爷子想一枪崩了你,我肯定先挂在你前边。”

庄恕骇然,侧头打量季白:“你想哪儿去了?”

“结果至上。”季白非常严肃,语气正式。

他板起脸来,竟然颇有点威严。年轻的警官孤注一掷地发出邀请,或者说是单方面通知,凶巴巴说:“庄恕,你跟我回家一趟吧。”


04


家回了。鸡飞狗跳,轩然大波,尘埃落定。

鸡腿到底没吃进去,他们还是吃了一个多星期菜叶子,吃得庄恕从此以后见到白灼菜心就反胃。


后来季队长已经能面不改色边看尸检报告边吃三明治,对一切罪恶惨烈习以为常,又心怀慎重和敬畏。

烟总也戒不掉,大有越抽越凶之势。

日子很长,变化很多。而身边的人却总是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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