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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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周】我执(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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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隐藏人物,跑跑日常。还挺甜的(?)

我特别想让凯哥跟土豆玩猫爪必须在上的游戏

穿过嘉林别墅区,三期高层后身隔一条街,有个不大不小的农贸市场。棚子底下卖干果生鲜和粮油米面,隔壁临着小吃一条街,晚上七点一过就密密匝匝地排满小摊子。傍晚时长街没人,零零碎碎散着垒起来的推车,洪少秋咬着烟,踩着满地乱飞的广告纸往市场里面走,成叔不常做饭,今晚却一定要开火,早上没出门就嘱咐他记得带菜回来。他挑了蔬菜和肉,烟抽掉半根,踱步逛到了一家水果摊上,低着头翻橘子。

“甜不甜?”

老板头也不抬:“尝尝呗?”

洪少秋不跟他客气,把半根烟直接灭到了木头摊板上,腾出手剥桔子,仔仔细细。他边剥边小声道:“那批货没问题,头前儿我跟着看过一遍。”

老板看着他剥桔子:“嗯,家里例行监控,不会跳出来乱动。”

洪少秋扯掉一块皮,捻了捻手上沾着的白丝:“行动目的依然是挖出海港城那三条走私线,掐断毒品运送渠道,对吧。”

老板平和地注视他:“对。”

洪少秋剥完了橘子,把皮捏在手里。碎了一小瓣,淋漓下几滴汁水。他甩甩手,叹了口气:“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超儿是周凯弟弟的。”

老板沉默了片刻:“周凯横空上位不满三年,之前从来没入过家里档案,他起码有七年以上不和周超有任何来往。你也知道这次任务本来选中的周超,要不是他自己向家里交底,没人知道。周凯做得很干净。”

“知道了。”洪少秋丢掉果皮,拆下来一瓣橘子扔进嘴里,砸吧着皱起鼻子,“真他妈酸。”

照这么说,周凯这么多年依然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周超,是真的实实在在没有人知道,这个弟他明面上不认,实际不知道有多宝贝。洪少秋止住话头,没打算跟上边报备周凯可能隐约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这话一出口,家里必定要把他撤出来。

他不确定周凯那天带他去警局门口看周超,是不是已经算暗自提点他了。

洪少秋恶狠狠地嚼碎酸得过分的橘子。

当上学念书呢?还有劝退这么一说。

老板惯会察言观色,捏起一只橘子轻轻砸洪少秋,对方下意识抬头,还没来得及收起眼里的决绝。

“训练一个月教你的都就着橘子吃了?”老板微微蹙起眉头,“洪少秋,摆正你的身份。家里能管控你的行动,管控不了你想什么。那种鬼蜮地没有真情实感,你最好清楚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放心吧。”他神色复又惯常轻狂,扑扑手,拎起刚买的菜,“我就是太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这儿橘子太难吃,不要了。”

老板瞪他一眼,招招手让他别忙着走:“不管运的货是什么,到港之后只要想散到全国就要经高速关卡,姓梁的把罗湖区那个绕城口早早跟俞克山交过底,前些天又拿来卖给了周凯人情,说百分百严查死守。”

洪少秋听的嗤出一声幸灾乐祸的闷笑:“那哥们儿还没被俞克山买通司机那事拉下台呢?这种事竟然这么直白地告诉你了,你把他保下来的吧?这回敲了几成利?”

“没大没小。”老板言毕也想笑,右手比了个六的姿势,放在耳边促狭地摇了摇,又沉下脸,“听懂了没!”

“是是是,听懂了,有车走那条线我就不用惦记了,保准屁也没有。”

老板点点头,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洪少秋去灯塔酒库取了两瓶好酒。回去的路上闻着十里飘香,又买了两袋糖炒栗子,拎了满满两大兜东西回家,成叔给他开门,连数落带抱怨他买个菜还回来这么晚。洪少秋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赶紧把塑料袋塞给成叔,甩了甩勒出印子的手,捧着栗子往里望:“凯哥呢?”

成叔无奈,气鼓鼓地伸手掏了把栗子:“就知道找你凯哥。”

洪少秋见状连忙把栗子袋抻起来,往成叔掌心里多倒了几只,笑嘻嘻地:“买了两袋呢,您别烫着。”

 

“分什么呢?”

那边周凯估摸是听见开门声,就从三楼下来了。

洪少秋换了鞋,捧着栗子进屋:“刚出锅的栗子,哎怎么又拿你自己擦地!”他眼睛一瞪,把栗子放到茶几上,噌噌噌两步过去拽着人往沙发走。周凯笑眯眯地被塞进沙发里。洪少秋要去给他拿拖鞋,周凯拽着他叫他坐下来,等人顺势坐下,两只脚丫就大言不惭地伸进了他怀里。周凯没事儿人似的,探身捞栗子袋,埋头翻了翻,捡了个还挂着砂糖的放在两颗小虎牙下边咔嚓咬开。

土豆听见开壳的声儿,总以为要喂它,呲溜一下也蹿了上来。

洪少秋认命地捏他的脚趾尖,合拢掌心暖了暖。大佬又贪暖,又怕痒,蹭着踩了踩。

这毛病纯粹是惯出来的,周凯屋子里有地毯,很偶尔才赤脚踩地板拿东西。自从上次他发烧,洪少秋管了他两回之后,反倒时不常就要无视拖鞋满屋乱晃。越管他他就越爱明知故犯,嘴上什么都不说,单往人眼前一站。有时候还有外人,正摆威做派谈正事。

能不管吗?不能。

洪少秋看他把人训得噤若寒蝉就只想乐,乐完又心里软得发胀。从小到大没人让他任性,他就想把什么都给他补回来。

周凯自己吃够了,剥了个栗子给洪少秋:“后天腾出空来跟我接港。”

“接港?”洪少秋把栗子叼过去,“哪儿来的?”

“丹拓的货。”

他一口咽下去:“怎么还有?”

周凯顺着土豆的毛,让它舔了舔栗子壳里侧,漫不经心道:“是啊,还有一船。”

洪少秋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心思不在这,也没多问。只是心里画了个魂儿,说好了阿仓管缅方生意,怎么这会儿还轮得着带他接港了。

 

晚饭做得家常,三个人坐在一桌吃,加上洪少秋痞里痞气讲段子,话顺嘴溜出去也不怕挨打,愣是吃出了一大家子的热闹来。洪少秋跟土豆一唱一和,末了还把猫抱上了桌,惹得成叔竖着眉毛直骂没规矩。

吃完,周凯自顾自上楼拐进了平常锁着的阁楼里。洪少秋抻脖子看了眼,回来帮成叔收拾碗筷,周凯不爱请外人,家里没帮佣,平时基本上不开火,偶尔做一次饭也是成叔自己收拾。

两个人站在流理台前沉默地洗洗涮涮,只剩下锅碗瓢盆轻响声。

洪少秋还是没忍住打听了一嘴:“今天……是个日子?”

成叔闷头一笑,早就猜到他要问:“白鹭鸣老祖宗过世的日子。”

洪少秋唔了一声,听成叔继续说:“叱咤风云半辈子,让人设计死在情儿床上了。混道上的,一生自然谈不上为善,但白鹭鸣向来门清,不沾那些毁人身家的血雨腥风,实在也难论作恶多端。”说罢摇摇头,面色冷淡。

老人自有老人愁,当年一路打江山,现下还活着的不剩几个。

洪少秋轻轻摩挲着盘面,不知想些什么:“落了这么个死法。”

“谁说不是。”成叔长叹一声,“人一老,心也软,对那小情儿动了真心,想着再过一阵子把人娶回家给个名分。没成想那小娘们和他有深仇大恨,早早盼他死。弄死了也念旧情,没用人寻仇,自己了结了。”

“那凯哥?”

“老爷子对他有大恩,他这条命是老爷子亲手捡回来的。每年都祭。”

洪少秋开水龙头冲盘子,哗啦啦很大声。成叔停住动作打量他一会儿,说到别的地方:“前年老爷子过世,海港城风云巨变,多亏了有他带着阿仓杀出一条血路保下白鹭鸣坐大到现在这个局面。他身上两条命的人情,一条死了,还剩下一个阿仓。都不容易。”

语毕,盯着洪少秋琢磨。

“跟我说仓哥有什么用。”洪少秋不迎他视线,低眉垂目,“两条命的人情?凯哥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光背着这么点吗,您、白鹭鸣上下、甚至洪福安那几个小辈,他谁不罩着?连对嘉怡名都都没赶尽杀绝,凯哥这样的性子——”

“阿秋。”成叔皱着眉头打断他,“你这嘴呀,少说两句吧,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洪少秋不吭声了,咬着腮帮子冲碗。

这样的性子,不该被绑在这样的高处不胜寒上进退维谷。不管他为了谁出头,当时不出头又会怎么样,事已至此,没人无辜。周凯对人不狠,却还能雷霆手段稳稳把牢白鹭鸣。洪少秋最开始不知道,现在却很明白。

那是因为他对自己足够狠。

成叔见他不发一言,态度软下来,言辞却薄凉:“阿秋,在这种地方,情是能要了人命的,我一把年纪早已经看得开,你们不一样。”

洪少秋把碗盘沥干净水,整整齐齐地码进消毒柜:“又能怎么样,我跟他一天,护他一天周全就是。”

成叔闭了闭眼:“非要凑到一处,图什么。”

洪少秋皱眉,跟打杀惯了的人讲话也露骨:“凯哥看得起我,我喜欢他,你情我愿,上床吃饭干正事,什么图不图的。”

成叔不置可否:“你了解他多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妄图抗命数,自以为混沌之地也能造一个新盘古出来。”他似想到什么陈年旧事,漠然喟叹道,“你最好要他的人,要他的钱,要他的权。别要了他的命。”

上位者无情,无情是最大慈悲。

神佛动情,跌坠十丈红尘;厉鬼有心,只得挫骨扬灰。

 

周凯进阁楼后就没再出来。

客厅熄了灯,洪少秋把土豆抱到沙发背上,自己也趴上去,在一片黑暗中把玩猫爪子,同竖起的瞳孔大眼对小眼。过了午夜,洪少秋打了个哈欠,楼上终于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而出,楼梯口渗出暖黄的灯光,复又阖上。

咔哒一声轻响,灭了灯。

洪少秋这才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拍拍土豆一脑袋杂毛,小声道句晚安,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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