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凌李/庄季】云之上(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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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情人节快乐呀

两个月,29章,我任性地打一次全Tag,故事结束了,生活还在继续,谢谢笔下的他们,谢谢最好的你们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天半,“大过年的”成了一个万用词汇,高架上刮了车,互相交代几句保险情况,行了,大过年的。路上买水果,摊上不剩多少,大过年的,老板全称了吧。人类很容易兵戈相向,也很容易其乐融融,千百年来,他们求索,健忘,跌撞又可爱着。


火车站照旧肆虐着毛贼小偷,市场买猪蹄也插队,附院门口,号贩子撵走一窝来一窝。国家机器钢筋交错在这座城市之中,它脱胎于暴力、血腥、动乱,没有颂唱,没有梵音。热血背后,是利益趋于相对良性新陈代谢的润滑剂。作为人性糖衣裹皮的一小块,它只不过承托着最坏的妥协。

社会宽容度高是好事,重法苛规不能解决一切,总要有中二的少年不老,固执古板的情怀,一点坚持,几分痴念。探路者活得苦,活得累,或许活到最后发现此生所执竟大错特错。大可以不必做这样辛苦的人,但很难不去尊敬。


这座城市还不够好,但总会更好。


大过年的,方律师咬着烟屁股冻得嘶嘶哈哈,和看守所里的杜明华大眼瞪小眼。杜明华虽然是卧底身份,但和梁家以及罗湖分局的案子牵连太广,后期还要为一些扫毒行动牵扯出来的大案佐证,身份不公开,先把人捞出来。

理论上这种要犯根本办不下取保候审,但总不能让己方同志年也过在看守所里,上峰默示开绿灯,全权交给方律师运作了。


要说也是有趣,方律师人模人样涵养高,连坏都惯常蔫儿着坏,偏偏碰见杜明华这么个八竿子撅不起来的火炮仗,前前后后替他代理这一阵,每天气的夭寿。

又不能撂挑子不干,明省长的腿还要抱。


快过节,暴脾气好歹收一收,方律师百无聊赖地翻翻杜明华的假资料,一时间有点好奇,问道:“你真名叫什么?能说吗。”

“呦。”杜大佬正咬着上嘴唇的死皮玩儿,闻言一精神,“咱俩关系这就发展到查户口了?”

狗改不了吃屎,姓杜的改不了散德行,方律师一抱膀,不说话了。好歹他在外也是负责坑人的,自从搭上杜明华的案子,一不注意就往坑里掉。

不要混了。


杜明华嬉皮笑脸:“都是自己人,问名字也不是不可以,但小方律师也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这么长时间了,还总叫得这么生疏。”

方律师不吭声。

杜明华靠回去:“小方不说就算喽。”


“……方延洲!”隔了半天,方律师咬牙切齿,“你别叫我小方!”

“好好好,延洲。”


方律师玩命瞪他。


“对了。”杜明华自动屏蔽眼刀,若有所思道,“我听明楼说,你们方家……是那个方家?”

“……什么这个那个。”

“央行北平分行的方家。”

“……嗯,是祖上。”

男人来了兴趣:“哟,那你太叔公叫方孟韦吧?”

方延洲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杜明华卖关子,没等继续问,看守所的办事员把流程走好了,拿回来几个表格,方延洲只好先去签字办手续。又折腾了半小时,两个人终于能出去。


方延洲走在前面,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看,杜明华缩着膀子正仰头看天。

正值隆冬,室外竟也比看守所里令人觉得温暖。

日光下澈,照散魑魅魍魉。


方律师第一次在自然光下大大方方地看杜明华,看这个抛去糟烂性格和不干不净的嘴,潜伏海港城数年,游刃在黑色帝国中的男人。他的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疤,不知道尚未愈合时有多危险可怖。


方律师望着他,鬼使神差想到自己的太叔公。北平警察局副局长,后来四八年迁台断了联系。小时候,太爷爷总说太叔公去美国娶妻生子过好日子了,结果莫一次吃多了酒酿,拉着他讲闲话,颠倒来去地骂一个姓杜的旅长。

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杜明华冲他笑笑:“诶,回魂了。”

方延洲愣神:“噢,没事了,你现在人身自由。”

“这就不管啦。”杜明华扬下巴,“真名还没告诉你呢,为什么知道方孟韦也没告诉你。这样吧,你送我回海港城,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我送?自己走。”

杜明华摊开手,“没驾照,没车。”


那双手一直没放下来,举得久了,就像是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冬日温柔,薄雪待融。

“方大律师,成不成交?”



***


大年初二,趁着高速不收费,几个爱搞事的撺掇着自驾游。谭总在南方海岛有别墅,年轻人们一商量,简单收拾收拾行李说走就走。

年纪大的几个只好陪着。


八个人,两辆越野,后面跟着谭总带来陪同的私车,装满了户外用品和吃食。三辆车分别配了对讲机,还是李副队公器私用从局里顺出来的。赵启平和李熏然挤在后座闹了一路,呜呜嗷嗷唱拐调子的歌,听的另一辆车上季白差点把对讲机顺窗户扔出去。


越往南开天气越好,羽绒服甩了,帽衫脱了,等快到地方,小赵医生直接上短袖了。

快到湛江时停在服务区歇了一会儿,三车人不穷讲究,跟趁春节放假散心的广大人民群众一块挤在人山人海的餐馆,排很难吃的鱼蛋面。

庄恕拖着季白去排的,季队长自带气场,没人敢插队,一瞪一个准。


李熏然活活吃了一路,现在还抱着玉米泡芙嚼嚼嚼。

赵启平和凌远打赌:“我能让他不吃,你信不信。”

凌院长一副你不要讲天方夜谭的模样。

小赵医生贼兮兮一笑:“赌年后排班,赌不赌?我赢了你把我放三牛哥后头。”

“行啊,不说不吃,你能让他少吃点,我就不把最忙那几天排给你。”

赵启平亮起眼睛,特风骚地挑了挑眉毛,扭身上战场去了。


凌远见他几步路猫似的,就觉得不妙,赵启平果然净是些馊主意,猫到李熏然身后,忽然跳上去嗷一嗓子。

李副队吓一跳,跟着嗷嗷嚎,手里那袋泡芙粒全扬到了头顶上。

两个人都遭殃,碎碎叨叨互相整理头发,李副队气得劲儿也大,摘泡芙时一不小心捏碎了,索性把甜腻腻的奶油往赵启平头毛上抹,权当擦手。


凌远捧腹大笑。


清凌凌的凌院长,向来板着脸、肃正严厉的凌院长,扶着车门笑弯了腰。

赵启平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熏然摘着泡芙,视线温柔。

快乐是种很玄妙的情绪,很多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那个人,心里便充盈着满满的欢愉。

见到你,世界就亮了。



他们不赶时间,一路悠哉地玩到初四,下午乘船过港,车和人分开装船,明楼有点晕船,明诚找厨师借地方煮了点姜汤。

李熏然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路,到了别墅时几近黄昏,有一点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还想睡,凌远没让,说再睡睡蔫了。

谭总请了私人厨师到别墅准备食材,挪了一整套烧烤装备到花园伞棚下。


难得凌远不用操心吃的。他带李熏然去了海边,散散步,精神精神。当初在附院,李副队惊醒时眼底都是红的,凌远从那时候起就打算着找机会带他出去散心,现在也算歪打正着。


湿咸海风拂过面庞,空气中雾气浓郁,心也是润的。

水天一色,云厚天阔。

海际线上海鸥掠过。


心有天地,烦忧苦痛不过一隅。


李熏然光脚踢着贝壳,忽然想起11·3事件后他和季白押嫌犯回国的那趟航班,想起大扫除那个下午没听到答案的问题,拿胳膊肘撞撞凌远:“哎,你知道云之上有什么吗?”

凌远眯着眼望天:“七仙女”

李熏然撇嘴:“你咋不说玉皇大帝。”

凌远笑笑,伸手向远方指:“熏然,你自己看啊。”


海平面上积雨云厚重,极近日暮,夕阳如燃烧的火焰,恣意涂抹橙红色颜料,光亮透过乌云间隙打落到海面上。

云漏天光。


李熏然看着天色出神,忽然眼皮一凉,落下一个清浅的吻。不过片刻,又是一凉。凌远规规矩矩看他:“这回可不是我。”他抬头看天,唉唷,真的飘小雨了。


“走吧。”他揽过李熏然,手掌覆着他的后脑勺,遮风挡雨。

腥风血雨不见了,爱恨苦痛不见了。


李熏然在那次航班上看见了,尽管地面上是再深邃不过的黑夜,云上都会有光。

随后他下飞机,遇见凌远。

地上也有了光。


他终于明白那个狂风不歇的秋末中相遇的意义。


人世间熙熙攘攘,皆是凡人。

生命漫长无涯,而爱隽永。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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