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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捞，《平行宇宙》，《云若满了雨》，明先生的“说了算帽”

“一共八箱，二箱黄花三箱带鱼，剩下都是大白鲳。还冻着。”

“放那吧。”

周凯点点头，红着鼻头嘶嘶哈哈地从车里往下搬鱼。这会儿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他要送三个饭店和一个大市场的货，送到市场这儿算最后一站。

鱼摊老板娘掀开泡沫盖子翻鱼，刚刚刚地敲冰，敲出一条少半边脑袋的：“哎凯子，一箱12条，这怎么算？”

周凯躲了躲快递到鼻尖前的冻鱼：“箱都没拆，装车什么样送到这就什么样。”

“你不验验货再拿？”

“哪儿能啊。”周凯笑笑，“那么多东西，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还单独拆包装看，这不耽误时间吗。”

老板娘把鱼翻来覆去：“没法卖，这季节也没法化了称斤。”

“不影响，就少半个鱼头。”

“哪有人这么买。”

两个人来回拉扯半天，周凯叹了口气，一揣兜：“这样吧你按半条鱼的价格卖给我。”

他戴着那种方便点钱也能保暖的露指手套，这时候冻得指尖有些泛红。

老板娘啧了一声，犹豫地摸了摸那半边脑袋：“按半条鱼啊？”

“卖不？”周凯没移动视线，把鱼接过来。

老板娘看了他一会儿：“行吧，下次看好了再送。”

“哎。”周凯把塑料袋套在胳膊上，手插回了兜里，随口一应，眼皮撩也没撩一下。

他隔三差五在港口一个船佬手里拿货给各个经销商，船佬叫水哥，有两条自己的货船和一块划好的地方，差不多算是他们这混出一点名堂的人物，除了运鱼也做别的，周凯没插过手。平时他自己干活利索，有人闹事还能替水哥压压阵势，那些混江湖的老油条大多不愿意招惹这种为了钱不太要命的愣头青，因此水哥有好货基本会先带他，有那么几毛钱的交情。

但这种交情当然不够让周凯像个平等的老板一样拿货之前翻箱看。他要靠这个来钱养家，再不服也没办法。他拎着那兜鱼往家里走，琢磨着给周超炖鱼汤还是晚上红烧掉，最后决定那半边鱼头炖汤，剩下的红烧。

城市随着稀薄的阳光缓慢地苏醒，赶路的行人行色匆匆，没谁多看谁一眼。周凯叼着七块钱的红塔山，踩着地上斑驳的影子一蹦一蹦，顺着铺成图案的七彩色块往回走。

暗亏吃多了，也习惯了，没有太多情绪，像块吸饱了水的大海绵，再往上倒水便吸不进去了。委屈、悲伤或者空虚都很奢侈，人忙到一定程度就不会有泛滥的情绪，更不会花时间去调节情绪。

他有时候挺羡慕梁淼的，只有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小孩才有资本为了女孩逞意气，快乐和愤怒都来的呼啸山林，热热闹闹。

非常任性……而且……自由。

上午照常踩着大课间的铃声晃进教室，于曼丽把整理好的卷子和笔记递给他，小猫似地津了津鼻子。

周凯看乐：“闻见腥味儿了？”

“你早上一定又和鱼呆在一起。”于曼丽笃定。

“鼻子真好使，小猫爱吃鱼。”周凯恶趣味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于小猫。”

“什么鱼？什么猫？”他身后冷不丁一沉，一个格外自来熟且没大没小的胳膊挂在了肩上。

周凯无奈地躲了躲：“下去。”

梁淼自从挨了一拳头发现周凯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之后，就很没脸没皮腻腻乎乎地成了一枚欢快的小跟班，他看起来很混，其实心里都明白。不愿意招惹汪家那等笑面虎，也看不上一众扯虎皮谄媚的富二代，反而赖在周凯身边更觉得舒坦。

何况还能近水楼台和于曼丽多说几句话。

梁淼越过周凯，盯着那叠依次粘好的卷子感叹：“天，也太全方位了吧。”

于曼丽皱了皱鼻子。

梁淼凑过去：“给我也整理一下呗？你说顺序就行，我动手。”见于曼丽不搭理他，又问：“笔记拿给我抄一抄可不可以？明天我给你和凯哥带早餐。”

周凯笑笑，不再看梁淼打着转儿献殷勤，把自己的桌面简单收拾整洁，拉过这两天攒下的数学卷子闷头开始做题。他向来不看笔记，直接做题，做错了再找答案学或者叫于曼丽讲讲。于曼丽总说给他讲题很省心，知识点一点就透，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感慨真是聪明，要是再认真一点，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周凯惯常不置可否，于曼丽提了几次之后也不再多说，只是不管他看不看，还一如既往认认真真做双份笔记。

同类的人天生懂对方的无奈，周凯有周超要照顾，要养家，要维持生计。在他面前大肆夸赞他有多聪明，如果多花一点时间会有多优秀，无异于冷嘲热讽。

他们这样的人，原本没有什么选择权。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