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凌李/庄季/洪周】帽子的秘密

01


附院午休时间,凌院长的办公室紧紧拉着遮光窗帘。

小护士们走过路过窃窃私语,主任医师们皱着眉头传递眼神。

他们知道,屋子里先进去了美籍华裔的特聘胸外专家庄恕,再进去了年轻有为的骨科副主任,不一会儿,又进去了一个凶巴巴的寸头大佬,看起来特别像医闹。

这是附院人事安排要变天,还是上层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暗交易?

他们不得而知。


02


办公室内,气氛严肃。

凌远坐在办公桌后面,非常具有一院之长的架势,抖了抖资料:“小赵先说。”

忽然被点名,赵启平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为什么我先说?”

“你旁观者清,你先说说看到底为什么?”

赵启平转眼珠。

庄恕连忙噎他:“不要提条件了,我们保证不告诉谭宗明你上个星期在办公室因为一点小事试图摔了那块天文台。”

赵医生只好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能有什么啊,我就没什么帽子的烦恼。要我说你们也不要这么担忧了,一个帽子而已,只要不是绿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庄恕凌远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凌远严肃地摇摇头:“不行,必须弄明白,前天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接熏然下班,他大声地喊‘别碰我的帽子!’,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们熏然,又懂礼貌,又温和,又善良。”

“没错。”庄恕补充,“季白一个月总有那么一周脾气变好,很仔细地擦帽檐,过了那一周,脸色阴得滴出水。我平时看他的脸色就算了,难道还要看一顶帽子的脸色?”

他们互相凝重地交换眼神,而后一同看向这个屋子里最格格不入的周凯。

周凯张了张嘴:“……唔,国安比较特殊,我只是有点担心。阿秋上一次任务前很焦虑地说他没有帽子……”

庄恕紧张:“季白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明明戴着帽子,对不对!”

气氛更紧张了,周凯皱紧了眉头,靠回沙发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

还是最沉稳的凌院长力挽狂澜,带大家走出了泥泞的旋涡:“来吧,理性分析一下,关键词‘帽子’。”他慢慢环视大家,“从个性中提炼出共性,什么样的帽子?”

庄恕不以为然:“警官帽。”

凌远点头:“嗯,李熏然也是警官帽。”

周凯心神不宁地捏着手指的骨节,嘎嘣嘎嘣:“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

“什么事?”

“李熏然是警察,对吧?新市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周凯说,“季白是他的队长,少秋在国安行动队算是同样性质的职位。”

凌远不愧是十四岁就上了大学的神童,很快抓住重点,接上思路:“而帽子都是警官帽?洪队长焦虑的也是警官帽?”

“没错。”大佬眯起眼睛,“也许是我把问题想得过于严重,可是他们三个还不仅仅这两个共同点。”他盯着凌远,“我听说季白和李熏然在公安大的时候,明秘书长是教官?”

凌远点点头,舔舔嘴唇:“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也听说当初去海港城卧底,是明秘书长亲自挑中的洪队长。”

三个警察,一模一样制式的警官帽,一个共同的教官,差不多的职位,交叉串联的经历。

庄恕拍拍凌远,又拍拍周凯,眼底藏着决然的波涛暗涌。三个人此起彼伏地叹息,感觉前路漫漫,可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庞大阴谋。不知道是明家的政敌,还是不怀好意的暗影,但此时,必须同仇敌忾,携手面对。


——陷入爱情的高智商人类可能都会退化成刚出生的猴子吧???

赵启平拼尽全力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的哥,不就是个帽子吗?!


03


三天前,赵启平在办公室泡着茶,看着报,很老干部地翘着二郎腿,看李熏然整只狮趴在他办公桌上,捧着一架镜子唉声叹气。

上个星期逮捕行动,英明神武的李副队不小心被犯罪分子一铁锹挥过头顶,蹭破了额头一点皮——连带铲掉一点小卷毛。

显得平时用卷茸茸的刘海假装一下的发际线更明显了。

赵启平怜爱地煽风点火:“没关系,还没秃,M形发际线很洋气。你见过最近新出的iPhone x吗?”

李熏然快哭了,看着赵启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哼着歌儿打开天猫商城,把屏幕转给他:“你要不要电动牙刷头?后天一起买很便宜,我还给老谭预付款了一个剃须刀。”

李熏然猝不及防地,和黝黑的、同样顶着M型耳朵的天猫对视了三秒,更想哭了。他委屈吧啦地bia在桌子上,闹脾气:“你还是不是医生了,对得起希波克拉底吗?”

小赵医生堪堪找回一点屈指可数的同理心,耐心安抚道:“怕什么,我们院长有个破胃,还离了婚,还有一个状况复杂的家庭,还穷凶恶极,还冷血薄情,还压榨广大人民群众的休息时间。”他摸摸李副队,“你那么好,只是发际线有点高。”

李熏然一口气没顺出来,又憋到了嗓子眼。

赵启平无知无觉:“再说你们都老夫老夫的了。”

李熏然哀叹:“啊,就是因为待在一起太久了,我连用帽子掩饰一下都不行。”

“唔。”赵启平抬起头,“说到帽子,帽子周是不是轮到你了?不要担心了,会有神奇的好运气的。”

闻言,李熏然果然心情好了一点,美滋滋:“没错,是我的帽子周。”他摇了摇自己的警帽,扬起兴致,“不行我得赶快回局里了,远哥说晚上要去接我。”


晚上,李熏然一路坐在副驾驶,神情机敏,一级警戒。

下了车,凌远把他揽过来。

最近忙于工作,好久没能安安稳稳地一起吃晚饭,小警官看起来跟他生分了许多。他心里不是滋味,软绵绵地伸出手,准备照常胡噜一把小卷毛。

李熏然紧张地向后一躲:“不要碰我的帽子!”


04


这不是一个偶然,这是累积下来的历史遗留问题。

在经历了无数次茶水间闲聊和朋友聚餐的闲言碎语之后,恨不得长了五个心眼的凌院长同心思缜密的庄恕立刻互相抛出话头试探,随后完成了信息交换,最后在万圣节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让城府颇深的周凯看出了端倪。

三个人凑到一起,迅速达成了“帽子的秘密”研讨小组。


李熏然对他的警帽反复无常,只有某个特定的时间段才会无比珍视。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段中,他翘着下巴,精神抖擞,甚至拒绝吃火锅。

“不行,我的帽子不能沾上火锅味,他会不高兴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打了个哆嗦。

季白的反应就要更明显一些,仿佛被上了紧箍咒,每每到了那个时间段,他讲话开始温文尔雅,态度如沐春风,就算眼睛里的火焰能活活把人瞪成灰,也不会动手。

洪少秋基本上把帽子当成护身符。

“出了点问题,我的帽子周延后了。”洪少秋拧着眉头。

家里土豆喵地一声,周凯没听清,放下猫:“你的什么?”

“没什么。”


——很有什么!很不对!非常不对!

庄恕提出观点:“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三个,有一个帽子。尽管这个帽子长得和警帽一模一样,但是,那是独一无二的帽子。”

周凯点头:“对,后来仔细想了想,我当时可能听见的是‘帽子周’三个字,他们不仅有组织,还有纪律。”

凌远总结陈词:“就暂且叫帽子周吧……到了帽子周时,李熏然不仅兴奋,还很敬畏,仿佛这个帽子代表着很权威的什么东西。”

三个人又一次面面相觑。

仿佛被神秘力量支配。


05


神秘力量打了个喷嚏。

文件堆里的明楼闻声,立刻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叮嘱道:“立冬了,多穿点。”

明诚含糊地应了声,抽抽鼻子。

明省长摘掉眼镜,拄着额头,拿明诚修长的身板养了养眼,轻声笑:“这周末表彰大会,你是不是能穿警服了?好久没穿了。”

明楼很是怀念:“还戴你那顶警帽吧。”

“……嗯。”

明诚又打了一个喷嚏,心虚地继续整理文件。


06


表彰大会越来越近,局势越来越紧张。

周凯已经不动声色地忽略了好几次洪少秋的欲言又止。

洪队长总是在他收拾鱼的时候、喂猫的时候、懒洋洋晒太阳的时候,深深地望着他,好像有很多情绪压在心里,要不是周凯知道他没那个胆子,还以为要上演八点档分手剧情。

凌远心神不宁,一直为自己忙碌的工作忧心,又愧疚,又无所适从。觉得亏欠李熏然,又不知道如何找补。

庄恕已经和季白半冷不热小半个月了,忘了最开始以什么原因别扭起来,总之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好久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讲几句话。

他们的沟通贫瘠到连吵架的过程都省略,甚至没有普遍意义上你来我往的冷战,直接跳入了漠视。


十点多的夜,新城依然灯火通明。

刑警队来了领导,这会儿才拖拖拉拉散会,李熏然没吭声,乖乖跟着季白。

季队长情绪不佳,在泛着寒气的初冬里不管不顾地把外套搭在了胳膊上。他们没去停车场提车,大有一走走出三环的架势。

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上公安局门口的人行天桥,季白靠着栏杆,闷头点烟。

李熏然期期艾艾:“三哥。”


夜幕让人觉出安全感,将一切情绪轻描淡写。季白冲他笑了笑,朝自己左手边摆摆头。

李熏然走过来,小心翼翼观察脸色。

季白把一切收归眼底,叹口气:“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对你们特别凶?”

“我当什么呢。”李熏然松了口气,“怕你的都是分局的小屁孩,我就不怕你。”

“我做决定做惯了。”季白仰头,神情模糊在了朦胧的白烟之中,“如果不是凶,那就应该是专制。”

“都是好决定。”李熏然轻声,“通盘民主,谁来拍板呢?没人拍板的话,谁来担责任呢……”李熏然拿胳膊碰碰他,“远哥也凶,有时候不凶没办法的。他们医院有的人管这个叫做自私凉薄,唯利是图。”

说着说着又高兴:“但远哥从来不对我凶。”

季白苦笑:“完了,那我更糟糕,我对你庄哥也很凶。”

“可是庄哥什么都明白啊,这些小事根本不用解释。你看,阿诚哥也很凶。”

“这倒是说的对。”季白闷声笑,“你觉得没什么,放到外人眼里,我就是西南大区那个不识好歹的鬼见愁。”

天桥下车流涌动,掩在烟雾后眯起来看,又好像一切都静止了。鸣笛声与喧嚣声尽数远去,只剩下绚烂迷离的光带。


李熏然说的对。季白想,庄恕就是因为什么都懂。

他从小到大习惯了专断独行,强横地为他人决定一切,年轻的时候堪称自负。这么多年,大亏吃过,小挫折磨过,性子沉稳下来,可骨子里还是学不会下台阶。

后果最严重的一次是当年刚刚升任队长,冒进的行动差点害死赵寒。那场手术庄恕主刀,顺利挽回恶果,从那之后,烈焰包裹寒冰,利刃坠入沸水。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那样理所当然地,习惯了拥有最后一道屏障。

嘴硬的倔脾气碰到内敛深沉的静水深流,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个什么都不爱说,到最后,尽管他看起来那么强势,那么说一不二,可明明,他才是一直被照顾、被包容、被无限宠爱的那一个。

季白闭了闭眼。

他心知肚明,他一清二楚。却依然逡巡在坦诚的门外,不知如何才能轻轻敲一敲。



头顶一沉,眼前黑了黑,压上一围帽檐。

李熏然故作老成地拍拍肩:“喏!我大人大量,帽子周提前让给你了。”

季白张了张嘴,让他这一出拍愣了。

瞪着眼睛,没说出话来。

“看什么看。”李熏然撇嘴,“一起被阿诚哥收拾了那么多年,你眨眨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他鼓励道,“不等了,就今天晚上,你和庄哥谈谈,怎么样?”


07


没了帽子,家还是要回的。

李熏然忐忑地站在家门口,摸了摸自己可怜兮兮的头毛。

还没长出来。

而后仿佛心电感应一样——

门开了,打出一道暖黄色的光。

和光里暖乎乎的人。

两个人都忙了很久,这个家里时隔多日,终于迎来了一个飘着夜宵香气的宁夜。


08


表彰大会当天。

洪少秋整整领带:“我们国安出生入死的,这一天可以让给我吧?”

李熏然快速地一叠声抗议:“凭什么凭什么,虽然你很辛苦了我承认,可是帽子周刚好轮到我,应该是我戴,我要戴。”

洪少秋:“你不守规矩,你给季白了,帽子为什么在季白那里你解释一下。”

季白前两天晚上好像解决了很大的困扰,神清气爽的模样:“好啊那就我戴吧,都别争了。”

李熏然炸毛:“三哥恩将仇报!”

“我这是帮你们两个解决矛盾。”

“我们两个现在要一致对外了!”

“我是外人吗!”

“闭嘴。”洪少秋发狠,“凯哥席下坐着,我要戴这个帽子,帽子今天是我的。”


结果还没吵出来一个,旁边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把那顶帽子捏了过去。


三个吹胡子瞪眼睛的警察竟然毫无防备,集体震惊地一同望过去,看到了周超惊慌的脸。

“不是我……”周超指指他身后,显然被吓坏了,语无伦次,“嗯我去倒茶水。”

连忙溜了。


他身后的明诚露了脸,笑眯眯地,手里拿着警帽。

警官们蔫儿了火:“阿诚哥……”

“争什么呀,多大人了。”明诚轻笑,“没收了。”

“帽子周轮到我……”李熏然试图挣扎。

明诚揉揉他:“本来也是我的帽子。”

“意义不一样……”

“你们现在不需要这种附加意义了。”明诚温和地看着他们,“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帽子。”


09


台上各路神仙碰面,领导讲话,代表发言。

明诚不露痕迹地弓腰坐回了明省长身边。

明楼侧目,看看他的帽子:“早上不是说丢了吗。”

“又找回来了。”明诚目视前方,在椅子旁边轻轻勾了勾明楼的小指。


10


十几岁的小孩子,混迹海港城布局繁杂的小巷,学过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技能。

为了谋生,一切都无关紧要。

明楼带他回家,没有批判他的历史,也没有否认他太用力的生活态度。潜移默化之间,一切却都慢慢被抹平了。

明楼送他念书,带他吃最新鲜的,玩最流行的。领还在念高中的他去政府办公厅闲逛,又跑去美名其曰拜访季司令。

后来顺了一顶警帽,扣在明诚的头顶:“不许动了。”

那时候他的个子还没有像拔节的竹子一样迅速窜起,大大的帽檐盖下来,遮住了一片温暖的黑。

很多事情不知不觉生根发芽,长进骨骼,融于血脉。从过去带到未来,从明家带去风风雨雨。

后来随他倔强地踏入另一条荆棘丛中,去军校,进国安,回到公安大……直到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理直气壮地站回了明楼的身边。

一切同最初别无二致,却又似乎只有兜了这个圈,才足够顺理成章。


那个帽子一直带在身边。

公安大集训,明诚一帽子扣在季白头顶:“臭小子,不许动了。”

又戴给李熏然,佯怒道:“分院帽,吐真剂,不许动。自己交代,昨天翻墙去哪儿了?”

戴给洪少秋的时候,明诚还是国安的分队长,牵头海港城的卧底任务,语气清清淡淡:“你就这样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在周凯身边,又到底为了什么。”


后来,就成了三个小警官约定俗成的秘密。

阿诚哥的帽子象征着荣誉,象征着提携与信任,象征着自省与不懈怠,象征着……那篇温暖的黑暗。

他是明楼的骄傲,他们是明诚的骄傲。


11


凌远和李熏然挤出了一个小小的假期,决定享受一段二人世界。

季白下一个加班的晚上,庄恕悠哉悠哉跑来送夜宵。整个办公室嘘声一片,后来又都被排骨堵住了嘴。

周凯哭笑不得,冲着土豆指桑骂槐:“你秋哥是不是傻?我要是想做事,我不就自己出去做了吗。什么叫‘不想我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事’?混黑道是事业吗?我不是有鱼摊吗,我不是有公司吗,他养我几天就不愿意了?啊?小白眼狼。”

土豆喵都懒得喵一声,专心致志啃妙鲜包,不愿搭理无聊的人类。


明诚没把帽子还回来。

他在一个温暖的夜里,喝了一点酒,眼睛亮亮,把帽子扣在了明省长头顶。

“现在轮到你不许动了。”明诚轻声要求,低声笑。

有可能还磨了两下牙。

恃宠而骄。


12


大家心照不宣。

“帽子周”制度依然在,三个警官认认真真地排班轮换明诚某一天塞回来的警帽。

显然是新的,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说。

像猫咪被捏住后颈,一下子按住了七寸。

共同守着一个小秘密。

李熏然眨眨眼:“阿诚哥的帽子。”


—— 完 ——


目录


最后捞一捞,小料和手机壳10号晚上结束预售

不给糖就捣蛋(小料) 

非正式乱谈系列手机壳

76号的大家


啊,补充一句,时间线用了云之上和我执的,我写着写着就顺出来了,自己写的挺开心。不过也不影响阅读,是个独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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