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凌李/庄季】望见一只狮子伏北方(09)

大学校园AU,楼诚/凌李/庄季/洪周

目录


下着雨,外边其实不算暖和,李熏然全然不觉得,随便套了一件长袖T恤便急吼吼地要出门,洗把脸耙头毛只用了三分钟,却在带什么伞上犹豫了很久。宿舍有一把彩虹色超级无敌大雨伞,当初学校外联做什么活动奖励他们的。本来想两个男人刚好打松快一点,又想,不是有个段子说了:伞的大小决定关系。

毕竟伞小一点,两个人贴得也近一点。

李熏然的内心激烈辩论,一个声音喊着“这场雨就是为了你而下的啊拿小伞”,另一个声音提醒“凌老师抱着不能浇雨的文件才叫你帮忙”,吵到最后,他的良心和智商细声细气地回过味来,禁不住拍额头。

到底为什么要拿一把伞?他又不是去接季白,明明两个人要回的地方不同,两把才合理。

李熏然为自己叹息,抄起一大一小两把伞出了门。


外面雨水纷密,他莽莽撞撞地踏出几步,才发现又做了蠢事,大雨天竟然随脚蹬了双帆布鞋。懒得再上楼换,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起来。

雾蒙蒙中路灯也显得拔高很多,微光如豆,他踩着飞溅的雨水,逆着下晚课的人潮前行。迎着风,走得急,雨点不时扫到脸上带来星星点点的冰凉。这场雨没有雷声与闪电,而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声正在和鸣,他在凉风中打一个寒颤,只觉得外冷内热轰成一团,一副躯壳分分钟要升华成水蒸气。


现代人都有点离了手机没着没落的恐惧症,李熏然顺着杏林小路拐过弯,看见图书馆大楼的影子,下意识小跑起来。

凌远说等他,万一找不见呢?图书馆B座是指台阶底下还是上面大门?找不见连电话都没处打。

他背不下来凌远的电话号码,他应该背下来。

李熏然一路小跑到台阶前,忐忑地仰头向上望——好在没叫他多找。

像那个黄昏人挤人的小摊前一样,凌远抱着一摞资料,清凌凌地站在雨幕后人群中,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一眼被他捉住。

他就在那。


李熏然一步三阶往上迈,举起手招呼:“凌老师!”

凌远看见他,挥手笑笑。那片雨转瞬浸染颜色,雨也鲜活雨也温柔。


“喘喘气。”凌远抱着东西没办法接他,只好看他小炮弹似地冲上来将将刹住车。李熏然听话地拍着胸脯喘喘气,抬手抹掉额头的雨水和汗水。

“你赶得可真巧,再晚一点我手机也没电了看不见你被雨拍在这。”

他简单整理好水蒙蒙的自己,才腾出心思好好看凌远,一看又紧张:“你在写论文?抱这么一大摞,我帮你抱吧。”

说完又反驳自己:“哎呀不行,我袖子太湿了。”


凌远看着他笑:“也不算是论文,这不是刑九热度还没退下去,钟教授叫我帮他起草一个座谈会小稿。”

“不明觉厉!”李熏然舔舔嘴唇,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干嘛的,“那你快回去写,我给你带了把大伞免得浇湿了资料。”


凌远冲着他递过来的伞挑挑眉,把怀里的一大摞往上抱一抱,示意没手拿。

李熏然看他不接,愣了一愣。

凌远没等他说话:“你宿舍停电啊?”

“是啊。”少年被带走话题,苦恼一下子露在脸上,“我电脑都玩没电了,幸亏没停水。三哥他们刚巧今晚都不在,就我倒霉催。”

“可能本科生宿舍楼在修什么,博士楼倒是没听说停。”

“啊……”李熏然犹疑,“幸好没停,不然你怎么工作。”

凌远点头含笑:“你把那把大伞打开吧,帮我撑着。”

李熏然懵圈照做,等他撑好了,凌远又笑着催他:“走啊,你宿舍不是停电吗,回我那儿玩会儿吧,玩到困了再回去。”


自从凌学长变成凌老师,他们两个之间天然隔上了一层身份差别,李熏然打心底里没想过抱怨停电之后要去凌远那里呆,语无伦次道:“不好吧?!我打扰你工作。”

“没事。”凌远迈出一步,李熏然赶紧举着伞跟上。

“你自己玩你的我也不会管你,刚好帮我打着伞。”


杏林小路还是那个杏林小路,李熏然盯着印刻“杏林苑”三个字的大石头,头一次觉得一切像是化掉的巧克力流淌开来,模模糊糊,短短一条小路,竟然这样这样长。


凌远比他高,虽然人十分清癯俊秀,但总比他显得壮一些,彩虹伞又大又沉,李熏然稍微举高才能不让伞骨挂到凌远的头发,左手举久了有点累,又换右手。没多一会儿,凌远闷笑:“你到三号楼底下停一停。”


两个人走到楼底遮挡下,凌远把资料放到台子上脱掉自己外套:“穿上。”

李熏然直摇头:“啊?”

“穿上,然后你抱着书,我打伞。”

回想起来刚才别别扭扭的走路方式,好像换一种操作也没什么不对的,李熏然反应过来,乖乖穿上凌远干燥温暖的薄外套,自觉抱起了那摞资料。

这回凌远顺理成章地站直了拿起伞:“进来呀。”

伞底下钻进来毛茸茸雾蒙蒙的小卷毛,小卷毛抱着厚厚的资料,外套有一点大,袖子遮住手背一点。

凌远满意,带着人穿过风雨。



凌老师的宿舍单人单间,东西很少但温馨。李熏然期期艾艾地进门脱鞋子,帆布鞋湿透了一个尖,他边脱边庆幸自己没穿袜子,不然还要更尴尬点。

凌远说不管他就真的不管他,给他找了数据线充手机,自己开电脑收发邮件。李熏然不好意思坐床,屋里又没有沙发,寻觅半天找了个小板凳直接守着插线板安了家。

凌远好像真的赶着给人发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打字,过一会儿又接电话,一个在屋子里简单说了两句,另一个看看号码便起身去阳台。李熏然连忙眼不看耳不闻地闷头玩手机,但阳台里隐隐约约的对话还是传过来。

好像在同什么局长聊学生大四申请出国的事情,游刃有余的笑声伴随客套话与应承,说着“我当然知道您是个不折不扣的家庭主义者”,不一会儿又讲到“最好能给二监打个招呼,免得我潼市霖市两边跑。”


这是他没见过的凌远,陌生、圆滑,全副武装。

李熏然总不好煞有介事地堵耳朵,听都听见了,索性好奇地偷偷回头看——凌老师的背影于夜色中显得单薄又锐利,语气却很热情。两者矛盾地融合在一起,叫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陷进了什么愚蠢的怪圈。就像小时候总以为李局长是拯救世界无所不能的大英雄,第一次看见他喝醉酒趴到马桶旁吐的时候才会吓得哇哇大哭。

凌学长也好,凌老师也罢,再心生向往也并非神祇。他必然有背光面,带着某些自己还没见过的小缺点柴米油盐地活着。这样一想,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忽然消散不见,触到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


李熏然恍然大悟。

他在喜欢什么?抛开一切,只是……凌远。


手机震动声唤回他游离的思绪,低头看见宿舍群里季白召唤他,说带了炒酸奶,回来怎么不见人。李熏然带着莫名的骄傲感回复:帮凌老师送伞,来他这蹭一会儿电。

回复完觉得不够,偷偷照了一张模糊的背影扔到群里,雀跃地看三个哥清一色被炸出来狂发表情包。周凯一连串感叹号:行啊你!!!不吭不响下手这么快!!!

“下手”两个字让李熏然骤然发觉原来在纠结那层差距的时候,已经平白无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要不要追?当然要追。跨过这一层,他简直没来由地高兴起来,好像凌远已经答应了表白或是什么。


凌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小卷毛内心惊涛骇浪翻天覆地正式扬起旗帜,他只是接完电话为两个人都热了杯牛奶,又一头埋进文献里。

李熏然喝干净,自顾自跑到厨房洗杯子,收拾好自己折腾出来的痕迹才凑到桌边道别:“谢谢凌老师!三哥和阿诚哥回来了,我回宿舍了。”

凌远不留他,很自然地送人出门。

看到他鞋子:“都湿了,我给你找双袜子吧。”

“不用!反正回去也要踩水,我刚好刷鞋。”


外边雨已经很小,李熏然蹬上鞋子一溜烟钻出门,脚尖凉湿湿地跑回宿舍,进门喊着要他的炒酸奶,楼道还是他踢里哐啷奔上楼的回音。

季白拿毛巾给他擦头毛:“哎唷祖宗你去凌老师那儿游泳啦?”

明诚眼尖:“谁的衣服?”


李熏然一愣,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把凌远的外套穿了回来。心道怎么这么没长心,凌远送他出门的时候不可能没看见,多半觉得他冷,没好意思让他脱。想一想又开心起来,这不是还能洗过衣服还一次吗,恋爱的八百种套路当谁不会似的。

季白和明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煞有介事地从上到下打量他。


凌远当然不可能没看见。

他从窗户里看着人影儿一路跑远,禁不住笑笑。

厨房刚刚刷过的杯子还滴着水,滴滴答答落到流理台上发出微小的声音,屋子混着潮湿的雨水气和一点点新鲜活泼。

呆过一只李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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