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讲故事
见到非常大的雪
和雪中影绰的灯

【楼诚/洪周】岁月洪流

《我执》番外

通篇楼诚主场,半独立故事

目录


蜷起时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感传来,他半睁开眼,看见一只手牢牢捏着下坠的拳头,看见蹙起的眉头。他非常熟练地贴着墙根爬起来,向掩在暗影的中的善意半弯了弯腰,毫不留恋地迈过泥泞跑远。

巷外下瓢泼大雨,单薄的T恤罩着细瘦骨骼。

有人叫他:“喂。”

回过头,握着一把黑伞的男人浸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眉头依然蹙着,鬓角打湿的发绺让他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两个人长久地对视,戒备与试探,谁都没有退让。街道熙来攘往的喧嚣成为模糊的背景音,男人最终主动移开视线,蹲下来。


伞缘大幅度前倾,后背糯湿一片。

他微微摇动伞柄,在面前那方干燥的小天地中伸出一只手摊平。

如同等待一只车底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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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洪流》

「他在夜里看见火,一生的雪落在肩头,又于肩头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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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凯那幢别墅有一个巨大的院子,周边户主多半不愿打理,雇人种下按颜色品种搭配好的观赏花,他的不一样,辟开朴实到粗糙的分区用来种菜。萝卜茄子和蒜苗郁郁葱葱拢成一团,架子上爬葡萄藤。土豆将自己横在一小排猪笼草的阴影下摊成一张深色的饼,百无聊赖任由两根修长的指尖摩挲下巴。

土豆看不懂明诚的兴致勃勃,西红柿和小黄瓜说到底也没什么好看的。


明诚戳戳表皮的细绒毛,回头喊:“凯子,你这黄瓜该引蔓了。”

周凯懒洋洋扬一扬手,给自己和明楼添茶水。

明楼不掺和,只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影笑。


明诚想挖周凯到国安给他做事不是一天两天,手底下任务缺线人,思前想后没有比周凯更合适的人选,洪少秋拦着不干,事情一搁再搁,还是忍不住来探探口风。原本不让明楼陪他来,明楼偏要跟,不说为什么,只说要看看。

到了也不多说话,权当背景板看他们聊正事,周凯向来不在意他们身份,明楼也乐得自在。他比周凯大不了几岁,两个人互相懒得招呼,颇有点王不见王,中间夹着一个明诚,彼此倒还很客气。


周凯摸不清这尊神来做什么,看在洪少秋的份上,还是捡着话头开口,也只往明诚身上扯。有些话一直没直说过,刚好讲出来:“明处长当初捞阿秋一把,还是要谢谢背后明长官帮衬。”

明楼很放松,捏着茶杯,惊讶地看他一眼:“这事连阿诚都不知道。”

周凯就笑:“他怎么会不知道。”

“倒是有意思。”明楼不置可否,润了口茶,“你们一个两个都主意正。”

周凯不应声,跟着喝茶,坐在这人身边说到底不自在。


“你也不用谢。”明楼难得不端着,“结案后我见你一回,就知道阿诚为什么一定要帮你。他帮你,就像帮当初的自己。”

话说的过分亲近,周凯皱眉。


明楼坦然,视线没离开和猫蹲在一起的人:“我今天来不是为你,也不算完全陪他,其实多半想找一个答案。”


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周凯看看自己,又看看明诚。明秘书孤拔俊秀的背部线条很惹眼,茄子黄瓜和他凑到一起也变得好看,莫名生出相得益彰。


他忽然笑道:“找到了?”

明楼颔首,真心实意:“找到了。”


02


海港城的野猫穿梭地下管道和狭窄的墙头,它们在不动声色间摸清这座城市的脉络,明的暗的光鲜的破败的,亮出尖牙利齿,总有自己的活法。顺毛是一件技术活,明楼自忖很有耐心,足够妥帖地等待对方终于亮出肚皮。明诚的交付是彻头彻尾毫无保留的,明家给他安稳无忧的生活,他还以堪称标杆的优秀。


明诚对自己狠,那种狠无声无息,藏于血脉。念书中途插班,每天雷打不动用功到深夜,半年稳稳拿到第一名。

活得太用力,太用力的背后是极度自我否定和缺乏安全感。


明楼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大考故意考到十名开外,低眉垂目跪在小祠堂挨训。明家书香门第,长姐持家,秉持的是老派森严家学。

入夜,灵巧的少年溜进房门端给他热气腾腾的包子。不知道怎么背过人开的火,他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小能耐,生存使他多出许多超前的“经验”,明楼不予置评,也不打算大刀阔斧地改变什么。

欣然接受投喂,拉着人翻成绩单,嚼着包子含含糊糊:“真糟糕,对不对?”

明诚还是一样,被人握住手腕如同卡住脉门,浑身僵成薄薄一条,挺直身板笨拙地安慰:“只是一份成绩,不要紧。”

“我也这么想。”明楼眨眨眼,一直无意识揉捏明诚后颈,直到少年跟着放松下来,两个人窝在一只椅子里翻看卷子。


“大姐就是专制。”明楼小声嘀咕。

明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警惕地回头望一眼门口,又被捏着脖子揽了回来。

他们分享秘密,像达成奇妙的约定。


后来明楼养成习惯,总也改不掉。对待明诚故意暴露无伤大雅的缺点,懒得洗碗,从来不收拾房间,偶尔任性起来胡乱发火。明省长八风不动,只在一个人面前闹脾气。


03


养熟了,发现并不是什么炸毛的猫,四舍五入算条狼崽子。拎在手里会纹丝不动地装死,放到地上又迅速向外爬,求生意志极强。

明楼总要教他,慢下来,不要急。

他念高中的时候明楼刚毕业,在财政局任一份不轻不重的职务,已经懂得逢会穿西装出门,韬光养晦经营人脉。天生搞政治,稳重而圆融,借着汪家的线一路向上爬,初露峥嵘。


明诚不一样,时常匆匆忙忙,早餐滚烫的粥三五口喝光,背着单肩包扯了校服去赶公交,活像谁在后边拼命地催。

明楼遥遥喊他:“你慢点,慢点。”


怎么慢?


盛夏傍晚放了课,在校门口汹涌的人潮中一瞬间捕捉意外又熟悉的身影,靠着车门,与树荫融为一体,和他对上视线,便递过来一个柔软的笑意。

明诚脚步快起来,跑在风里,侧起身子穿插过一个个肩膀。周身走满同龄人,踏着蓬勃的希望和趁早,一切都刚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明楼立在不远处摆摆手,又是那句:“慢点,别摔着。”


那个时候裹着风的桂花踩在脚底落在肩头,勾勾绕绕钻进鼻翼,吸进的大口空气痛痛快快涌进胸腔,花香沁人心脾。

前方有人在等他。


怎么慢得下来。


04


后来,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

七情不上脸,五感不露心。

明队长亲自挑卧底出任务,白白净净的预备警察在办公室绷着脸交代身世背景,只好换成另一个。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洪少秋大大咧咧靠在办公室半新不旧的椅子上翻看档案,捏着那张街头抓拍出神。

挺拔瘦高的背影,寸头,独自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明诚平静地垂着眼眸,拢文件夹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可闻:“正常毕业进分局,基层干两年就能往上爬,有前途有仕途。选了这件任务,摸爬滚打,也许一条命也要折进去。你想好了?”

洪少秋回过神,仰头挑挑眉毛:“我想好了。”

眼里燃着还不甚鲜明的火焰,只缺一把干草。

可是干草垒得太多,也是能压灭火源的。


人放出去,短短几个月迅速地蜕变、成长,等到他们在橘子摊前交接,那双眼睛里已经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决绝。明诚尽可能随意地提点他:“鬼蜮地没有真情实感,你最好清楚你到底是谁。”

洪少秋笑得张扬:“我就是太知道自己是谁。”

明诚没拦他,也拦不住他。

眼神骗不了人。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

秋末时节,明诚一向坐得住,习惯性伴着窗外落叶悬腕练字,明楼倚在他身后的矮沙发里看书。字如其人,屏息凝神的铁画银钩,再怎么压也压不去那份力透纸背的野,小时候还逼着他临摹浑圆方正的贴,后来索性顺他去。他听话,耐着性子用功到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吃了一嘴的墨水也不自知。明楼忍俊不禁把他捞起来,小孩咕哝一声揉揉眼睛,脸也跟着花了。


等到真写的一手好字,回过头,睡着的换了个人。

明诚蹑手蹑脚走过去,帮人把眼镜轻轻摘下来。

黑眼圈有点重,看不见眼底的血丝。


他很少有机会这么仔细地打量明楼,睫毛长长,一点也不凶,有一只很漂亮的鼻子。

鬼使神差凑过去,视线落在更下面一点的嘴唇上,明楼就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吓得他向后一退,踉踉跄跄险些摔倒。男人一把捞住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贴着侧腰,非常平缓地将他带稳。少年站直了,拿紧紧捏着笔的手去摸鼻子,掩饰慌张。

明楼眼里没有睡眼惺忪,半真不假地点点他:“想画什么?反了你了。”


那种玩笑怡然自得,拿捏惊慌失措的忐忑,照顾秘而不宣的,从不该存在的念头。明诚看着现在的洪少秋,能看见当年的自己,一样的狼狈一样的倔强,一样努力收起欲盖弥彰。

原本都被人清清楚楚看得一清二白,那人站得远,冷眼旁观,中间隔着天堑一样的年轮。


你慢点走,我快点追。

可追是追不上的。

秋末那个午后,他只在心如擂鼓中带着被看穿的忐忑没头没尾地想:完了。

他是真的,不能再让自己留在这个人身边了。


05


明诚梗着脖子立在客厅,由着明楼铺天盖地的怒火兜头浇下。

军校是他执意考的,背着家里背着家人。

明楼气得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明家军政不并涉!你是不是把大姐和我的话全丢到脑袋后面去了!”

“父亲出事,大姐执意推了王司令长孙的婚约,一点一点收回触角,从局势波动中摘出来一个干干净净的明家。你进体制没跟明堂哥的路反而去财政局随了汪家。”明诚站得极直,语气尾音控制不住地向上扬,带着还稚嫩的气势,但已经足够坚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吗?”

“主意真正。”明楼怒极反笑,“用得着你?”

“不管用不用得到。”

“我明家养你这么大,养出一条狼崽子。”

“明家军政不并涉。”明诚重复,把骨刺一根一根毫不留情面往自己三魂七魄上钉,“大哥尽可以当明家没我这号人。”


只要留在这,只要还看着那个背影,他就永远走不出当年雨幕下遮风挡雨的那把黑伞。


06


洪少秋惊讶于他没把那个“擅自”上报:“我以为你非常崇尚条理规划按部就班,从来不做出格的事。”

他笑得清浅:“别人多半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出格向来顺利。”

他们在瓢泼大雨中讨论到底是谁脑子进水,明诚老神在地靠在车上看洪少秋和杜明华较劲,有点恍惚。

脑子进水,谁没有过。他帮周凯帮得顺理成章毫不犹豫,那猫身上的窃听器像明家的罗纹生宣,像婆娑的树叶,见证不可说的爱与恨。

可是爱你又怎么样。


“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对与错,如果你没带我回来,我今天要走的就是另一条路。行得端坐得正,喜欢你又怎么样,不能喜欢吗?”

无可辩白,没有掩饰,还能说什么。

明楼有一万种大道理讲给人听,明诚权当过眼烟云,挥挥就散,软硬不吃。发火他受着,心软他便得寸进尺,自己把自己发配到全封闭军校去,刚好免得明楼看他烦心。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明楼以前倒是不知道他对兵法这么有天赋。吃苦为了明楼,顶撞为了明楼,无执无著,无欲则刚。

他把他自己磨成一把寒光凛冽的剑,立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就看明楼到底晾到什么时候才来收了鞘。


明楼骂无可骂:“我大你八岁。”

明诚清清淡淡:“那你就看我怎么把这八年一步迈过去。”


07


大道废,有仁义,家国昏乱,有忠臣。

道理是明楼教的,三观是明楼立的,他总说,很多事不是不重要了,是以君子厚德载物,有朝一日无须再谈这些。

许多漂亮话在宏观视角下是小道,国无图腾,而图腾融于血骨。凡事想得开,切莫着相。

各处没有标语写“禁止乱丢垃圾”的那一天,一定是街道整洁,人人自律的一天;那么当各处不再用力颂扬仁义道德、忠诚笃法的时候……一个道理。

不再说爱谁也是同样的。


消失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消失了,或许才意味着真正生根发芽。


军校的严苛生活给人另一种层面上的安稳感,累到极致没有时间想太多,拉练夜里躺在行军床上看发旧的简易棚顶,透过没楔密的木板缝隙遥望几颗寒星。

身体透支,灵魂如同剥离肉体,半梦半醒间分不清真假。


明诚见到温柔而有温度的明楼,在厨房里举着牛奶锅温言软语。

一时间他被塞了一只温度计不准讲话,男人笨拙地把热牛奶混了鸡蛋搅拌开,一时间又在桂花散满地的校门口被人把书包从肩上摘下来,花瓣黏在唇角,偷偷伸出舌尖卷进来,咬开是甜的。

明楼笑着牵他的手腕:“你慢点。”

明诚随着这一握打了个寒战。


冰凉的一双手,裁剪合体的西装,游走在牛鬼蛇神之中,连弯腰都弯得不卑不亢。

可腰还是弯下来。


他的明楼。

爱情伴随独占欲,伴随牺牲和奋不顾身,让自私变得慷慨,让放肆懂得克制。


这样幸福,让他清晰地明白是梦。

沉湎日常的不是明楼,独享小乐的不是明楼。背后有明家,面前有抱负。爱他哪里安逸闲适,爱他分明是最苦的一条路。


明诚睁开眼,窗外泛着见亮的青色,他伸出手挡在眼前,指缝里的光总也掩不住。

消失的,混进血液,自苦处硬生生泛出一点凄惶的甜来。


他的爱人。


08


他从那把伞下走出来,淋着瓢泼大雨,立惊涛而身止水。

转过头,瘦削的少年戒备地凝视。

“走吧。” 明诚挥挥手。

他真的就再没出现过。


09


白鹭鸣在周凯一手催动下倒台,洪少秋把人铐在工厂里让他收尾,自己中了两枪逞英雄,送到附院还大言不惭。明诚沉着脸解决麻烦,打点关系,杀气腾腾冲到病房里看人,洪少秋还是笑模样,死皮赖脸地一口一个阿诚哥,变着法告饶。

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结局总归很好,明诚叹口气坐下来削平果,削完了一口一口自己吃,水也不给洪少秋递,对眼巴巴的眼神置之不理。


道过歉也挨过骂,拖无可拖,洪少秋脸上还贴着笑,试探问:“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明诚没好气,“话没说几句,人有点蔫,还活着。”

他对周凯交代洪少秋,也拿这三个字收尾,还活着。

似乎只要活着,就已经算天大的安慰。

思念妥帖放好,不用知道在哪里,做什么,只要知道有个人还在,就足够支撑再踏过万里河川。


太宰治在《晚年》写过一句话,大意是:“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很适合夏天穿,所以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一想到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人没见过,就只好再喜欢这个世界一点。

一味想着死的事,多半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


明诚恶狠狠地啃干净苹果,头也没回,精准地把果核向后丢到垃圾桶里,抽了张纸擦擦手,从兜里掏出一只火柴盒大小的播放器,夹在指尖:“放心吧,你一天不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晃一遍,他就一天不敢死。”

洪少秋盯着他指尖:“拿的什么?”

“你那只猫的悄悄话。”明诚丢给他,“自己听吧。”


10


“遇见他,才觉得多活一会儿也挺好。”

爱一个人到全然交付地奉献,为他恨不得去死,爱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要为他活的。

明诚没留在病房,闷头无喜无悲地往外走,外边正午的骄阳将他彻头彻尾地杀菌消毒,一切遐思都无可遁形。关卡枪战闹得声势浩大,他有大批量的报告要打,上面有人不动声色地罩他,连停职查看都没有。


找了个地方吃午饭,解掉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一次性筷子掰开来相互交叉刮掉碎屑,认认真真。

小时候活得激烈,少年时期太匆忙,现在一丝不苟地慢下来,时光刻下痕迹,没能磨平妄念,反而让它落地生根,长出蜿蜒藤蔓。


他带着泠然独往的孤勇将自己摘去天大地大的广阔冰原,以掌心温雪,化成一捧温柔清泉。

还打算让他等多久。


11


那是岁月洪流中轰轰烈烈岔开的第七个年头。

他们总是在不停地分开。

却又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坐在外围旁听席低头摆弄笔记本,明副市长在主位正讲话。海港城涉黑势力告破的干净利落,行动处大大风光了一把。

散会午休,明队长不吭声,跟在九局局长身后当背景版,任劳任怨抱着电脑。走到拐角,局长笑他:“你跟着谁呢?”

明诚回过神,下意识向着明楼的脚步收回来。

“行了,正好借他一中午。”明楼招招手,“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三两个办事员等在大厅,见到明楼先是问好,等见到明诚,吓得一齐打了个立正。

外边太阳正毒,明楼眯着眼睛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顺手往左手边递。对方流畅地接过去,挂在小臂上,愣住了。


明楼不回头,径直往停车场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早就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地破茧蜕变,不声不响露出锋芒。

刀锋永远向外,外人眼里不知道多凶,回到自己眼皮底下,却还是递过来一个柔和无害的刀柄,堪为他披荆斩棘。


总需要这一段时间沉淀,时间为他证明一切,也辩白一切。

从前太早,过后太晚。

说起来,谁更勇敢,谁让谁窥见天光,真的说不准。


明诚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仰着头。

明楼转过身,像许多年之前那样平摊开一只手。

这次他等不来一只车底的猫。


没让他等多久,明队长踩着阳光迈开步子。

明楼歪着头,笑得一如既往:“你慢点。”


12


“他和你一样,海港城出身的孤儿,从小混迹街头巷尾。”明楼站起身,向后抻了抻坐乏的肩膀,“坦白说,我后怕过。如果当初没把他带回明家,估计他也要和你走同一条路。足够幸运的话,遇上一个周义鸣;倘若不够幸运,多半白白遭几年罪,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听起来很唐突,但我想说的不止这些。”


土豆正往明诚肩膀上爬,十多斤的祖宗,压得人无可奈何,动也不敢动,外套小一万,明秘书并不想刮花。


“走了!”明楼提高音量,冲明诚招招手,又偏过头对周凯笑,“后来发现,不会的。就算我没有在那个时候遇见他,他也会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过来。像你现在一样,活成最好的样子。”

明省长眨眨眼:“我的答案找到了。至于你的答案,看你了。”


13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平行轨迹错了一点位,于浩渺之中相逢。

即便背道而驰,择一而终也必定再相遇。


雪终将融化,润进泥土——

蓬勃出新绿。




—— 完 ——


* 中岛美嘉《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时间线是《我执》然后《云之上》

楼诚线可以配合《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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